台商在中國大陸市場的投資問題與對策

近來由於台灣國內投資環境惡化、工資上漲、地價暴漲、政府法令限制過多等不利因素之故，迫使勞動密集產業及部份資本密產業的廠商為提升國際市場競爭力不得不移師海外。在一片海外投資聲浪中，其中以共同使用中國語之大陸市場進出的廠商家數為最多，截至1996年為止，約達3萬5千多家，投資金額約達２５０億多美金，而且這種投資熱潮有增無減。

除了共同語言上優勢之外，台商優先選擇大陸為其投資重點的原因何在？

根據台商到中國大陸市場的主要投資動機(表1)顯示，無論是調查表一或調查表二的前三項原因主要為豐富低廉的勞動力、文化及語文的共通性及低廉的土地與工廠價格。當然中國大陸的龐大市場消費力對於任何台商而言，也是一個重要的考量因素之一。

註調查表一: 中華民國工業總會在1991年以2500個中小企業為對象，所作的意見調查表。

調查表二: 中華經濟研究院以96個企業為研究對象，所作的意見調查表。

雖然中國大陸市場具有上述的優勢，難道便沒有投資風險？根據1995年10月中旬我國經濟部所發表資料顯示，投資中國大陸市場的台商中，成功的人佔61%，失敗的有39%。單從61%成功率數據來作考量時，或許是一個值得嘗試的事業，但同時也不能忽視39%的失敗風險的存在。

然而，要怎樣才能降低投資風險？由於本文係以一般台商為研究對象，

首先來了解臺商投資現況，其次在特過文獻資料歸納出主要投資問題點並借由筆者實務經驗提出對策，以供讀者參考之。

在論及投資問題點之前，首先來了解台商在中國大陸之投資現況及投資區域分布情形。根據中共官方所發布的外商在中國大路投資現況表 (表1) 得悉，1994年前五名的外商投資額及所佔比率分別是香港的198.27億美元及58.34%，台灣的33.91億美元及9.88%，德國的26.4億美元及7.77%，美國的 24.91 億美元及7.33% 日本的20.86億美元及6.14%。其中台商於1990年起正式進行投資活動，1994年投資額為33.91億美元佔主要外資比例為9.88%，而且逐年有大幅增加的趨勢。事實上由於台商為避免「資產國有化」及我國對「台商大陸投資有關法令」的限制，一般皆會在香港註冊登計為香港公司或借用其它國家之企業名譽來投資，因此無法統計出台商在大陸投資正確數字出來，例如台商在中國大陸投資現況（表2)中，1991年 - 1996年(1-4月)為止台商在大陸投資額累計，在我國經濟部對外發表數字是60.13億美元，而中共對外公布數字則是108.10億美元，兩者相差47.97億美元便可一窺端倪。

金額: 億美元

年代 1988 1989 1990 1991 1992 1993 1994 比例*

香港 20.68 20.37 18.80 24.05 75.07 12.75 198.27 58.34%

日本 5.15 3.56 5.03 5.33 7.10 13.24 20.86 6.14%

美國 2.36 2.84 4.56 3.23 5.11 20.63 24.91 7.33%

台灣 -- -- 2.22 4.66 10.51 31.39 33.91 9.98%

英國 0.34 0.28 0.13 0.35 0.38 2.21 6.88 2.00%

德國 0.15 0.81 0.64 1.61 0.89 0.56 26.41 7.73%

新加坡 0.28 0.84 0.50 0.58 1.22 4.90 11.80 3.47%

韓國 -- -- -- -- 1.19 3.74 11.80 3.47%

澳門 0.28 0.41 0.33 0.82 2.01 5.87 5.09 1.50%

資料來源: 中國大陸對外經貿年鑑 1995年版。

關於台商在中國大陸的投資區域分布由過去偏向廣東及福建兩省，現在逐漸往華北及華東地區移動，特別是在江蘇省及上海市投資成長幅度較快。例如

上海市投資金額比例由1994年的157億美元佔16.4% 到1995年的224.2億美元佔20.5%可以為證，其投資目的在於接近市場之故，而且從上海為市場開發起點北可延伸到華北及東北市場，南可到華南及西南市場，西可到華中市場，真可謂佔盡天時地利之便。

根據1995年我國經濟部及大陸北京律師協會對以往處理投資糾紛案件所歸納出的主要問題點，說明之如下。

過去中國大陸的稅制項目依投資地方有別雜亂繁多，致使投資人不知所措

。加之，各地方政府或行政機關團體巧立名目亂收費的現象更是多如牛毛，因而

投資人為處理這類徵稅或亂收費的問題，不僅疲於應付且徒增公司營運成本。

為杜絕此弊端，中國大陸政府當局對稅制及徵稅項目作大幅度的改革，徵稅項目

簡化到所得稅、流轉稅、附加價值稅、營業稅及其它稅目，此外，依當局規定各投資公司之會計部門需配制一名稅務會計人員，專門處理定期申報及繳款的事宜。儘管政府如此雷厲風行整治亂象，由於各地方政府或團體的財政經費不足或因個人私慾之故，亂收費的問題致今仍無解決。

海峽兩岸的中國人分別在不同體制下生活了四十多年，彼此思維方式、價值判斷、生活習性有很大的差距，因此有許多台商在管理大陸員工時產生許多溝通及管理上的糾紛，甚至演變到罷工或關廠的事件更是履見不鮮。根據日本貿易振興會的統計資料，中國大陸在1986- 1994年所發生的勞資糾紛約有6萬餘件，其中大部份以薪資、加給、勞動時間，衛生安全問題為最多。

是故，對於任何投資者而言，倘若一昧講求生產績效卻未重視勞工權益及

改善勞動條件的話，因勞資糾紛所造成的財務損失則所費不貲。

在中國大陸大部分的土地屬於國有制，土地是無法自由買賣及轉讓的，因此投資者只能以土地承租的方式來使用之，亦謂土地所有權歸屬於國家或當地政府，外商只有土地使用權或承租權而已。就土地類型而論，則有國家所有、農民所有與可轉讓土地等三種，其中僅以可轉讓土地可自由買賣或抵押。是故，台商業者首先要確認當地的土地性質為何，以便作投資評估時之參考。

過去封閉社會體制下，共產黨掌握一切社會資源使得「領導說的算」的概念深植民心，而且文革期間大專院校內法律系被迫關門時代使得法律人材形成斷層，因此一般中國大陸社會中仍充斥著「人治大於法治」概念。但近年來，採取「政治偏左，經濟偏右」的開明路線之後，為吸引外資對於不合時宜的法律重新修正，但由於改革開放的腳步過快而國內薄弱的法律體制及法律人才缺乏之故，對於糾紛案件處理的公平性及正義性仍備受質疑。

根據大陸當局法律現行處理糾紛的方法有四種合議、協調、仲裁及訴訟，

合議係由雙方當事人以私下合解方式來處理；協調係由第三者或法院出面以協調方式處理之；仲裁係由雙方同意的仲裁法院來受理仲裁案件；訴訟則經當事者一方或單方向法院提起訴狀請求受理之。其中僅以訴訟獨具有法律上強制效力，但其缺點在於曠日費時，因此當事者須按當時情形來決定採行何者方法較為有效。

撤資原因大抵可分為公司法定經營期限已屆要可申請延長或申請公司解散情況、在合資後合夥發生資金不到位或契約不履行的情況或是業者長期經營不善虧損倒閉的情況，台商業者在取得合夥人同意後得向原發給營業許可之行政機關申請公司解散。但一則因中國大陸對企業解散及財產清算程序與原則仍未有明確法令規定，二則因大陸當地法律體制之仍未健全，因而導致撤資程序過於複雜，甚至有耗費多時卻懸而未決，迫使投資者陷入進退兩難的的案例發生。

由於中國大陸經濟改革及對外開放不過十幾載，許多投資法令因陳舊過時無法配合時勢所需故需重新修法或制定新法，易造成前後法有衝突或有漏洞之疑。在加上「人治大於法治」的概念仍屬根深蒂固，有時候雖法令有據卻因主事者「自由心證」的關係，任意或故意曲解原意，常發生「上有政策，下有對策」的情況。所以有許多外商鑑於大陸法令體制不備及人治風氣過重之故，在簽定投資契約或商務契約之時，皆會要求仲裁地在非雙方當事國之第三地來進行。

近來中國大陸不惜對交通、水利、電力及通訊等社會基礎設施大興土木，然而礙於財政經費不足，除了幾個主要對外開放經濟特區及沿海城市之外，大部份地區的基礎設施仍嫌不處。特別是在中西部及其他偏遠地區交通道路建設落後、限電限水及通訊不便的現象可謂常態。因此，台商在作投資環境評估時，除了對當地優惠投資條件、廉價勞動力作考量之外，對於當地社會基礎建設條件良否也要一併列入考慮之。

過去計劃經濟的年代裏，靠糧票排隊等大半天買東西的情況常有的事，而最痛苦的事情，莫過於要看櫃台服務員的臉色，買不到東西還要受氣。如果是有「關係」的人則非常吃的開，不用排隊光走後門也能買到東西，所以「走後門文化」非常盛行。改革開放以後，雖然強調市場經濟的意識影響逐漸提高服務品質，但是長期以來的行政單位之官僚作風及資源分配不均之故，辦事效率仍是非常低落，外商為掌握商機縮短作業時間常常利用關係辦事的情形很多，因而走後門的風氣至今仍無法根除。

由於台商投資方式可分為獨資、合資、合作經營等三種方式，彼此所著重投資條件及對策有所差異。因此本文中僅以合資企業為研究對象，就筆者過去實務經驗提供一般投資對策淺見供參考之。

單憑幾次的資料收集或參加研討會得到不完整的訊息為衣據所作的投資計劃案，往往實際與想像有很大的出入。除了經常與對大陸投資有經驗的台商交換心得之外，最好的方式莫過於透過商務考察團或當地台商朋友的引見實地查訪當地投資環境，並逐漸建立當地人脈關係網以備未來之需。

若以合資企業而言，當地合夥對象是否適格，不僅維繫投資案的成敗，而且對未來公司發展有很大決定關鍵。假如不幸遇上急功好利型的合夥人或過於喜好爭權鬥利型的合夥人，對未來中國事業部投資或市場開發皆有很大的負面影響。此外，合夥人的財務情況、個人信用及關係背景也是不可忽略的因素，尤其

在凡事講求關係及背景的大陸社會裡，合夥人在當地黨政軍的關係是否良好會直接影響到對合資企業運作及事業擴展。

合資契約簽訂內容須務必講求明確簡單，避免使用一些隱誨不清及曖昧模糊第字眼，徒增未來雙方解釋認知上的差異。任何備忘錄應取得合夥人同意並加入投資契約內。其理由在於中國社會領導組織結構複雜，而且有時採多頭領導方式，若未將當時決議事項作好記錄，單憑相信對方口頭承諾便可安心的作法是非常危險的，因為屆時對方若不承認約定事項，則投資案造成難產的可能性頗高。此外，一般簽好的合資契約皆會委託當地合夥人將此文件連同其他規定文件向上級審查機關提出成立新公司的申請，但若遇人不淑的話，合夥人恣意修改合約內對其有利的內容，則對台商投資者往往會不知不覺中造成很大的損失，所以投資契約在向有關行政機關提出申請前，對於契約內容須在作一次的審查工作。

在中國大陸的投資區域可分為經濟特區、經濟技術開發區、工業區(開發區或出口加工區等)、鄉鎮區域等四種，由於彼此的投資優惠條件、租稅政策、勞工成本及水電交通等基礎設施條件有相當差異，因此投資者在決定投資地點之前要先作好實地勘察工作以確定投資條件是否理想。此外，亦需考慮市場遠近與原物料供給的因素，因為有許多地區的交通不發達或基礎建設較差容易徒增運輸成本或生產中斷事故發生。

中國大陸由於地大物博人種雜多且又因各地區的風俗習慣及文化特色迴易造成彼此價值觀、思維方法及行為模式有很大差別，常聽到「北方人口直心快，南方人心細機靈」之說便是如此。所以在跟大陸人談投資或買賣時，首先要了解對方何許人，其次在談話時儘量保留談話的空間，以避免無臺階可下。大陸人習慣語意模糊而且喜歡一語雙關。因此在與大陸人交談時要保持清醒及機警態度，千萬不要因表面字眼而忽略深層含意，當然天時地利人合搭配也是非常重要的。

企業經營理念是發展企業活動的原動力，特別是對於發展期之新公司來說，企業內部成員須具有相同經營理念及企業文化，才能為達成企業發展目標而努力不懈。為使企業能夠在大陸市場紮根且能永續經營下去，須對當地合夥人、大陸幹部及台灣幹部在不停溝通及教育訓練下，逐漸形成相同的企業經營理念，否則便是一盤散沙終究無法積沙成塔。

朱奇武，「中國涉外經濟法理論與實務」，法律出版社，北京，19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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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野秀夫，「中國與世界經濟--對外開放体制的發展戰略」，中央經濟社，1990.

Christopher Engholm,Doing Business in Aisa‘s booming China Triangle,Prentice Hall,

		1994			1995			1996(1.4)
	件數	金額	比例	件數	金額	比例	件數	金額	比例
廣東省	236	230.9	24.0	114	222.7	20.4	30	78.6	21.3
深圳	53	83.2	3.5	26	20.9	1.9	3	10.1	2.7
東莞	62	47.0	4.9	33	61.4	5.6	15	32.2	8.7
廣州	35	48.6	5.1	14	49.6	4.5	4	19.5	5.3
江蘇省	264	391.8	40.7	163	394.8	36.1	39	164.4	44.6
上海	141	157.7	16.4	89	224.2	20.5	24	80.6	21.8
福建省	108	96.6	10.0	52	121.7	11.1	40	68.8	18.6
廈門	34	43.5	4.5	25	31.4	2.0	8	9.3	25
福州	28	24.8	2.6	7	94.6	3.2	15	33.6	9.1
河北省	83	56.8	5.0	48	83.2	7.6	10	9.1	2.5
北京	50	24.6	2.6	23	19.4	1.8	4	7.1	1.9
浙江省	62	62.8	6.5	27	57.4	5.3	4	5.0	1.4
其它	181	123.3	12.8	80	212.9	19.5	15	42.9	11.6
合計	934	962.2	100.0	490	1592.7	100.0	138	369.0	100.0

單位: 件數，億美元
台灣經濟部發表資料中國大陸對外發表資料
件數金額件數協議金額實際金額
1991 237 1.74 3,800 34.5 9.77
1992 264 2.47 6,430 55.48 10.53
1993 9,329 31.68 10,948 99.70 31.30
1994 934 9.42 6,247 33.97 33.91
1995 490 10.93 3,052 28.00 2.50
1996(1-4) 188 8.69 -- -- --
合計 11,392 60.13 30,477 271.65 108.10
資料出處: 中華民國經濟部貿易局, 「兩岸貿易運輸問題的分析」, 中共對外經濟貿易,第486期,1996.